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耳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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耳珰

隨即,須縱酒翩然落在他們二人中間。

見他出現,殷梳原本染著怒氣明眸漾出幾分歡喜,但緊接著內心湧上幾分心虛。

須縱酒沒有去練功而是找到了這裏,這就說明她借著午休偷偷溜出來的事情被他發現了。

說不定還發現了她偷偷把藥丸換掉的事情!

她眨了眨眼,一臉乖巧地小聲喚他:“斂懷……你怎麽來了?”

須縱酒掩在袖中的左手捏著那顆清心丸,有些無奈地看著她水潤無辜的杏子眼,毫無辦法地在心裏嘆了口氣。

他收刀,眼神掃向地上的碎葉。他面色蕭肅,表情十分覆雜地看向谷雲間,問:“谷兄,你這又是何意?”

谷雲間雙手背在身後,他看著眼前殷梳和須縱酒的眉眼來往,心中暗暗自嘲。

他知道剛剛那一幕被須縱酒盡收眼底,他難以解釋。

他也不想解釋。

反倒是殷梳出來打圓場:“是我無意打擾了谷藥師,可能是誤會吧!”

谷雲間眉梢微擡,有些意外。

經過剛剛那番交手,他鬢發散亂,原本提在手裏的酒壺倒在腳邊,烈酒和竹葉的香氣混雜在一起。

他訕笑一聲:“是我唐突了,抱歉。”

說罷他拂袖離去。

須縱酒皺著眉頭伸手想攔,殷梳卻搶先拉住了他。

須縱酒一楞,明白過來殷梳大概是不想讓他與友人沖突,但這令他愈發內疚。

他反手握住殷梳,細細檢查了番確認她沒有受傷,沈聲解釋道:“抱歉,是我沒有考慮周全,沒照顧好你。”

他再想到他親眼看到的前兩次谷雲間和殷梳針鋒相對的場面,每次即將失控時都是殷梳寬容忍讓。

看著她毫無芥蒂的清澈杏眼,須縱酒承諾道:“你放心,我不會讓他再為難你。”

他說的無比認真,殷梳擡眼望著他波光滾動的星眸,淺淺地笑了。她臉頰上的梨渦都顯了出來,心裏已經真的把那些不愉快統統忘了。

她不在意地搖搖頭,反過來安慰他道:“充其量就是些不太中聽的話,我真的不在意的。”

說著說著她忽然想起她來此的目的,不由有些沮喪。她垂下頭,小心地開口:“況且……況且……他的脾氣或許都是有由來的,他也不會無緣無故就對我這樣。”

須縱酒心頭一跳,他手指掐著袖中的清心丸,內心湧上一股莫名的慌亂。

他輕輕握著殷梳的肩膀,仔細地觀察著她的神色,問:“你今日為何不願意吃藥?你特意來找谷藥師……你是不是想起來什麽了?”

殷梳心神不定,她眼神閃了閃沒看須縱酒,說:“沒有……我還是想不起發生過什麽。但是我總是做一個奇怪的夢,我覺得我肯定忘記了一個什麽人,所以才來找谷藥師。他一定知道,但不肯告訴我。”

須縱酒恍惚了一下,握著殷梳的手掌驟然抓緊。

殷梳困惑地仰起頭,問他:“我是不是曾經真的做過非常過分的事情,所以谷藥師現在才這麽厭惡我?”

須縱酒篤定地回答她:“你不會的。”

她手掌輕輕抵著自己的額角,絞盡腦汁地分析:“還是說我把什麽很重要的人給忘了,所以谷藥師在責怪我?”

須縱酒心頭重重顫動,忽然沒頭沒尾地問:“你為何覺得會是很重要的人?”

殷梳沒有聽出他語氣裏的失落和期盼,隨口回答:“我猜的,就是一種感覺。”

須縱酒目不轉睛地看著她,開口喚她:“小梳。”

“怎麽了?”須縱酒驟然親密地叫她的名字,使得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被他牽動了起來。她的眼眸綻開了星子,有那麽一個瞬間完全沈溺在他春水一樣的聲音裏,她覺得這個寶貴的名字在他的嘴裏念出來比任何人叫的都要好聽。

須縱酒快速地看了她一眼,就垂下了眼眸凝著地。他們腳邊是散落一地的竹葉,被風輕輕一刮細密地鋪在他們的鞋面上。

“若你想起了別的重要的人,那我……在你心裏還會不會有我的位置?”

殷梳一怔,她不懂須縱酒患得患失的心情,但從他輕微顫抖的聲音裏感受到他十分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。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、急切地回答:“當然會,你才是最重要的人!”

須縱酒瞬間就擡起了頭。

她反手搭在須縱酒放在自己肩頭的手上,烏溜的眼珠子盯著他大聲地說:“如果我真的忘記了什麽,那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。我師父從小就教導我,人要活在當下,這個道理我懂的!”

須縱酒一瞬不瞬地看著她,他的眼睛一點一點亮了起來。沈落在湖底的星辰,又得到了願意照耀他的火焰。

他攤開一直緊握著的手掌,將那枚快被他捏化了的清心丸舉到她面前,他似乎是明白了殷梳換藥舉動的含義,猶豫地問:“那這個……”

殷梳抿唇,她的內心也亂得很,少頃才又開口反問他:“斂懷,一段早就遺忘了的記憶,是不是還是就這麽忘記了比較好?我們要不還是不要解這個噬魂散了?”

須縱酒十分意外,問:“為什麽會突然這麽想,你之前不是已經決定要順道一起解毒了嗎?”

殷梳斟酌了番,回答:“之前可能是我想的太簡單了,服了清心丸之後我才發現其實我不能適應腦海裏會橫空出現的東西,那對我來說太陌生了。”

她看著正蹙眉深思著她的話的須縱酒,又小聲補充道:“而且你好像也不太喜歡我想起別的重要的人。”

須縱酒自聽到殷梳說夢中有個“重要的人”後心中便盛滿苦澀,但此刻又聽到最後這句話,立即有更多的甜蜜湧了上來。

他的理智回籠,開口:“你不要為了我動搖你的決定,我有你剛剛那句話,心裏就滿足了。”

但殷梳又想到了那個夢,面色猶疑難以舒展。

須縱酒問:“你夢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?”

殷梳搖頭:“沒有,我只是忽然覺得現在這樣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好。”

須縱酒聽著也難以輕易拿主意,他沈吟了片刻,攏著殷梳的雙手沈靜地開口:“你不要害怕,也不要草率決定,我們再好好想想。不管你做什麽選擇,我都支持你,無論發生什麽我都和你一起面對的。”

殷梳牢牢地握著他,她粲然笑著點了點頭。

但在她再次選擇要不要解噬心散之前,她先做了另一個決定。

這一日天方蒙蒙亮,晨光熹微,她叩開了藥室的門。

見到來人是她,正在配藥的谷雲間沈著臉,眼中露出幾絲訝異。

殷梳徑直走了進去,將手中握著的物什放在桌上,推到他面前。

她擡起手,谷雲間看到她送到他眼前的竟是殷梳那對從未離身的銀耳墜。

他一楞,擡眉問:“你什麽意思?”

“我看你一次兩次的對它很感興趣,就取下來給你看看。”

谷雲間一時理解不了她的意思,放下手中的藥戥子不出一言看著她。

殷梳見他這樣,又問:“不是嗎?”

谷雲間又垂眼看向面前這對耳墜,此刻它靜靜地躺在他面前,他終於看清楚在奇巧鏤空的銀鈴裏盛著的是一對晶瑩剔透的琉璃珰。

他無法否認,他對這個耳墜的確非常感興趣。

見他默認,殷梳滿意地開口:“這才對嘛,你早點坦誠地說出來多好!我又不是什麽小氣的人,你直接說出來我怎麽會不給你看呢!”

她在“小氣的人”四個字上格外重讀,谷雲間臉色暗了暗。他不虞地盯著殷梳,殷梳則毫不示弱地挑眉迎上他的目光。

他敗下陣來,開口:“之前的事情,抱歉。”

殷梳微笑,擺了擺手說:“沒事,我早就原諒你了!”

谷雲間沒有接話,他伸手拿起耳墜,擺在手心細細觀察。

殷梳看著他的動作,回身環視了一圈藥室,又想到初來藥廬時那片群山環抱中的竹林,忽然問:“你也是奇門的行家吧?所以才對我的耳墜這麽感興趣!”

谷雲間沈默片刻,低聲開口:“我只是略知皮毛罷了。”

殷梳了然點頭,說到這個她打開了話匣子,笑道:“你別看這對耳墜輕巧,其實堅固得很,你不找到竅門,用蠻力是不可能打開的。我記得我從前機關術不精的時候還打不開它,想必它一定是出自某位奇門宗師。”

見谷雲間似乎沈溺於其中,殷梳又說:“或許等你找到解開之法,你的機關術也會更上一層。到時你就可以把你藥廬裏的這些暗室再改改,別再這麽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來。”

臨走,殷梳又想起一件事,叮囑他:“到時你能取出裏面的珰飾後記得耳墜得還我,我可不是送給你,只是借你學習學習,你也別太感激我。”

谷雲間擡起頭,深深看了她一眼:“好。”

午膳時谷雲間並未現身,他經常沈醉醫典忘了時間,眾人習以為常。

殷梳時不時偷偷瞟一眼已經神色如常的萬鈺彤,腦海中揮之不去那天無意翻出那幅第一美人畫卷的場景。她小心翼翼避開了相關的話題,三人談天說地。

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。

但驟然間他們聽到一陣極尖銳的錚鳴聲,緊接著,懸於藥廬屋檐下的排鈴震動,爭前恐後地響了起來。

一片嘈雜中,小藥童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,大喊道:“不好,有人觸發了機關!有人攻山!”

眾人面色大變,須縱酒騰地一下握緊了刀,問:“谷藥師呢?”

小藥童面色慘白,搖頭如篩糠:“我不知道,從早上起我就沒有看到藥師!”

事發突然,他們互相對視一眼,萬鈺彤先開口提議:“我們先出去看看情況如何把,看看都是些什麽人!”

小藥童已經快嚇哭了,忙提醒他們:“這個聲音……代表對方已經快攻破外面的機關了!”

殷梳縱身朝藥廬外飛掠而去,厲聲道:“管他們是什麽人!走,我們去碾碎他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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